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沸血雪峰

第17节 代父娶亲

17

1936年春节前后,雪峰山脉一直没下过什么大雪。大年过后两三天,冰雪已完全融化,太阳照得大地如初春般暖和,却一点也没影响到这个春节的喜庆气氛,相反,因洞洪公路的基本通车,使沿路乡亲对这个春节倍感喜庆。

尽管攀溪离最近的月溪公路还有十几里山路,但公路的建成,毕竟大大方便了单纯靠脚程往返各地的乡亲们。因此,周边村寨以及攀溪这个小村落,或多或少、或淡或浓地表达着对这个春节的喜庆:

照往例,攀溪陇里(陇里:雪峰山人对山岭中各村落里人口最密集、地段最宽敞的地段的统称),正月初一即搭起了几架两三丈高的秋千,两股两丈多长的秋千绳又粗又结实。其中两三架秋千的缆绳上还扎了花花绿绿的布条——这是专给女孩子们玩的。不论男人或女孩,整天守着秋千玩耍,或是一人独玩,或是三两人同上,都是为了“秀”出各自的秋千技艺。

骑杆马(即踩高跷,只是比其他地方的高跷更灵活)的青年人整天三五成群地厮打在一起,看谁能把对方撞落下“马”,独占鰲头。这种游戏,中年男人们也很爱参予。

打陀螺的即不分少年儿童,大陀螺大如菜碗,小陀螺小如梭子,整天将棕叶鞭子抽得啪啪作响;

摔跤的不分少年、青年、中年人,都拼尽全力,以争得自己在同龄人中的地位与荣誉……

谢建造家的大戏楼上,依旧如往年一样,大戏从正月初三开始,一直要咿咿呀呀地唱到正月初十。

而这些喜乐,基本上与谢宏昌无缘。正月里,他依然如往年一样忙得像孩子们手中的陀螺,不是忙于邻里、族里之间的应酬,就是拜会或回拜各方政要人士,或是处理、调停远近乡亲的各种矛盾以及诉讼事宜。而今年正月里,他还有一桩更为重要的事情,他必须把它办得漂漂亮亮、顺顺妥妥。因此,自正月初三以后,家里人很难看到他的身影。

此时,年满十七的谢耀荣已长成了虎虎实实的小伙子,身材高高大大,脸面方方正正,和他父亲谢宏藩、祖父谢建造长得极像。在云山中学,他的成绩出类拔萃,在家里,他又温和恭歉文雅。他最小的同胞姐姐杏媛,也已于去年冬天出嫁。而他的大姐惠媛,已出嫁两年了。

这年十五岁的谢耀宗,尽管身高、体坯远不如他大哥那么壮硕,在校成绩却与乃兄不相上下。由于他身材精瘦,灵活好动,在云山中学上学的两年多时间里,学校举办过两届校运会,他包揽了两届校动会万米长跑和千米中长跑的冠军。同时,他那磁性十足的歌喉,也让他在学校文艺舞台上技压群雄,获奖无数。多少年后,熟悉谢耀宗的老辈人都感叹道:谢耀宗那副铜锣嗓啊,我们渣坪山里千百年也难出一个……

在这新年的喜庆中,谢耀荣兄弟俩同出同进,这里听听大戏,那里看看热闹。看到心动手痒之际,谢耀宗必定会加入进去。两三丈的秋千,他必定荡过高高的横梁,呼啦啦连甩三四个大合环,看得旁观者心惊肉跳,继尔掌声纷起;遇到摔跤的群体,他也会笑嘻嘻地挤进圈里,不管是青年人或是成年人,凭借自己的敏捷灵活,必定将对方摔得一一趴下,又丝毫不伤及对方身体,惹得那些莫名莫妙倒下的摔手,不管是青年人还是壮年人,都很不服气地连喊:“再来,再来摔一次!”可是再怎么摔,谢耀宗总能轻轻巧巧地将对方搁倒在地……于是,笑声、掌声、嘻闹声在攀溪陇里此起彼伏,于是,新年热闹的气氛更显浓烈了。

大多时候,耀荣和耀宗兄弟俩都会长时间地坐在自家戏楼下面,看各地戏班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演出。孝义庐宽敞的天井里,总是坐得满满的:有攀溪的邻里乡亲,有各地来给家里长辈们拜年或相互走访的亲朋戚友,还有家里特地从禾梨洞祠堂、渣坪谢氏大祠堂请来的族老、乡坤。因此,一到新年正月,家里的仆佣们就格外忙碌,端茶筛水,果盘、瓜子等不断递来送往,一片繁忙,一片喜乐。

不时,大门外又会响起阵阵鞭炮声,又是一拨亲朋好友来了。于是,谢建造、谢宏琇、谢宏芬等当家人,再次满脸笑容地迎出孝义庐,把大人们直接领到楼上的酒宴厅,这里整天开着流水酒宴,随到随饮随醉;给小孩子发个几十百把文钱的小红包,任其混入人群中打闹玩乐去了。

偶尔,附近的乡邻或赠送或出售一些野味给谢建造家,家里对野味总是来者不拒。不管是野鸡、野羊、野猪或是豪猪、竹鼠、田畔猪等,总能烹调出最满意的口味来。有人嫌野猪、豪猪、田畔猪土腥味太重,难以入口,但到了孝义庐内,都能变成可口的山珍美味——这又要轮到谢宏琇大显身手了:家里人把这些野物烫毛、清洗,开膛、剁碎后,谢宏琇即把它们连同生姜片一起倒入大锅中,加入淹过食材的冷水,大火煮沸后,用大勺把上面的浮泡一一打净之后,再加入盐、蒜、辣椒或花椒等,待明水消下去后,随却起锅,于是乎,香甜美味伴随一片赞誉之声,再次掀起杯盅交错的**。谢宏琇很是享受别人对他烹调手艺的赞誉,满脸红光地笑得满脸露牙,频频举杯畅饮……无疑,这晚的酒桌上,又会倒下几个“英雄汉”——俗话说,“酒醉英雄汉”嘛。

如果运气更好些,有人猎到虎豹等林中猛兽送上门来,这既为山林除害,更为这新年增添口福和吉祥的预兆了。

这时节,家里的主妇们也忙得不亦乐乎。此时,整个大家庭的内当家是我的二祖母易昌云,她一直率领着三祖母肖电云、四祖母易玉仙和五奶奶肖瑞仙等,忙上忙下的:客人陆陆续续地来,得记录、整理来客的礼物钱帛等;客人陆陆续续地走,必须得体地打发哪些礼品、银钱等;家里又缺少哪些日用品了,油盐酱醋、肉酒米布等等,该买的,让某某家丁去买,该宰的,让哪个护院去宰;一有闲暇,还得教授家里女孩子们做针线活儿——易昌云的两个女儿松玉、淑媛也快到出嫁年龄了,若不赶紧把针线活做好,嫁到婆家怎么合适?岂不丢了孝义庐的脸面?

相比之下,只有耀荣和耀宗兄弟俩最随性,有时去楼上看看书、练练字,大多时间就泡在楼下的戏台前,看戏看得透了,心就痒了,于是谢耀宗悄悄拉起哥哥走到后台,在戏班班主面前一番软磨软泡之后,于是乎,通过一番冠服粉墨之饰,台上突然出现两个崭新的身段来,尽管一招一势比划得那么有模有样,唱段也是字正腔圆、有板有眼,可细细一听,咦?这嗓音、这身段,怎么那么像自家那两个淘气哥?喂,喂,喂,给我下来,不好好看书,竟然跑到台上唱戏去了?于是,笑声一片,闹成一团……于是,有些开明的父老劝道:唱得好,唱得好!老太爷,琇老爷,就让他们唱呗,大新年的,不就图个喜乐么?于是乎,两枚别样的“石子”,让新年再次溅出一圈圈、一团团欢乐的涟漪……

转眼已过正月初十,戏班子一离开,客人们也接二连三地走了,家里人不论妇媳子女、仆从护院,立即开始打扫内外场院,清理鞭仗纸屑,擦拭桌椅茶几、柜子墙壁,收掇好多余的被褥、碗筷等,又开始新一年的春耕秋收。仆僮们也开始和少爷们一起收拾上学的行囊了。

过了两天,即正月十二日,一乘八抬花轿抬着一位新娘,花轿后面十几人吹吹打打,一路上鞭炮放个不停。谢宏昌骑着一匹大马,一直走在队列的最前面,喜气洋洋地向攀溪峰峦间蜿蜒而来。

来到攀溪水口山,村里人一看这种情形,就知道谢宏昌娶了个二房回来,纷纷笑着向谢宏昌要喜糖吃。谢宏昌喜上眉梢,他一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应和着,一边喜滋滋地给大伙大把地分发着喜糖。

来到孝义庐大门口时,年已花甲的造老爷正躺在天井里的虎皮大躺椅上,晒着春天里早到的暖阳。天井里,几株早已落光树叶的梨树、桃树,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枝丫,而米黄色的花蕾、碧青的叶芽,已悄悄爬上了枝条。轻盈的小鸟在枝条间跳来跳去时,不断发出清脆悦耳的欢叫,如同弹奏着音乐树。墙角里,几株粗大的芭蕉,尽管宽大的叶片已燥如纸片,风一吹簌簌作响,但金黄透绿的芭蕉芯已茁壮地冒出芭蕉顶端……

迷迷糊糊间,谢建造突然看到二儿子领了一乘花轿进来,心想:**这回终于想通了——早该娶个二房回来,以承子嗣……于是,他高兴地把大躺椅向旁边移了移,以示对儿子纳小的认同,然后继续迷着眼睛打他的盹——儿子娶小,做老子的不能太露喜色,否则,难成威严与体统。

迷迷蒙蒙间,谢建造突然发觉声响有些不大对劲,再次睁眼,扭头一看,新娘的花轿怎么抬到正屋自己的房间里去了?他赶紧站起身来,指手画脚地大声吆喝:“嗨,嗨!你们弄错了,宏昌的房间在那边厢房,快抬过去,快抬过去!**,你人呢?你这孩子这时候跑到哪里去了?”

“爹,我在呢,在您老身后呢——没抬错,伙计们,快快抬进去!”

谢建造回头一看,谢宏昌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。

谢建造一下子回过神来了,拿起手中的拐杖,作势要打谢宏昌。谢宏昌赶紧跳开:“爹,别动气,做新郎的今天不许生气!”

这时,所有随行而来的轿夫和鼓乐手们一齐围拢过来,纷纷伸手向谢建造讨要喜钱……

谢宏昌为什么事先没跟父亲商量,就给他自己找了位后妈了呢?以他们父子之间的亲密关系,以及谢宏昌对父亲的了解,要想真心为父亲续房,就得先斩后奏!因为此时的谢建造已子孙满堂,尽管他身体还很硬朗,自然也有夫妻之念,但以谢建造的禀性,他极讲脸面,也很在乎封建操守——在浓重的封建观念的影响下,娶亲纳妾是为了承接子嗣——现在他已子孙满堂,如果谢宏昌事先向父亲提出要为他再续二房,必然会遭到父亲的断然拒绝,那样一来,事情反而不好办了;如果先斩后奏,为他娶个少妻回来,一来,木已成舟,不可能再把这位“后妈”给退回去;二来,既维护了谢建造的尊严,也给他找到了下台阶的理由:这都是儿子一手操办的,不是我为老不尊,我也是没有办法嘛!——自然会顺理成章地接受了。

这正是谢宏昌真孝与聪明之处。同时,谢宏昌暗想:帮老爹找来的这位后妈年纪尚轻,形象还不差,而且还通情达理,老父亲不可能不接受呀。

果然不出谢宏昌所料,后来,谢建造和这位向氏夫人情感上恩爱甜美,生活上相互扶持。儿孙们对这位向氏夫人也尊重有加,并一直奉为女主。老夫妇俩一直相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才同年同月双双善终。

此后多少年,附近的乡亲都把谢宏昌独自为老父操办婚姻一事传为笑谈,也传为美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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